日前,《长安三万里》累计票房破8亿,超越《白蛇2:青蛇劫起》成为追光票房第一。作为第一部动画史诗长片,《长安三万里》的爆火再次说明中国人与传统文化之间的羁绊,成为一次传统文化与商业结合的成功典范。
传统文化的现代表达不断转型升级,过去人们容易被符号层面吸引,例如汉服、茶饮等,但这次,观众是被《长安三万里》中诗歌文化的深层意蕴打动了。“诗”言志,讲的就是情怀、志向,这种情怀和志向不是着眼于爱情、乡愁的宋词那样细腻温柔,更多是诉说大气磅礴的家国情怀。
盛唐意象、唐诗文化、诗人生平,在《长安三万里》中融会贯通。有志的诗人向往长安,道一句“你我当此盛世,当为大鹏”;受挫的诗人再看长安,可能才会明白,繁华与失意的长安,本就是一个长安。
长安:
盛唐之下的阴影
《长安三万里》和其他表现盛唐的作品有着本质不同。迄今为止,描绘盛唐的作品已经很多了。对于国人而言,盛唐是一场繁华、甚至有些糜烂的美梦,因此无论堆砌多少繁华绚烂的元素都不为过,许多创作团队都是顺应着这份心理预期去描绘盛唐的。然而,《长安三万里》却是反其道而行之,在电影一开端,盛唐便已经过去了。
电影在表现盛唐气象时,始终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危机感。电影没有回避盛唐的问题,门第偏见、贪腐官吏、见风使舵、科举羞辱……商人之子无法参加科举,家道中落者不配“行卷”,女子纵有才华仍报国无门,盛唐当中的这些人物,李白、高适、裴十二,都有着怀才不遇的抑郁。这种抑郁和大众心目中的盛唐景象,有着极大的反差。
部分观众朋友们表示:电影没有拍出自己心目中的盛唐。但如果盛唐真的处处完美,又何谈覆灭呢?
安史之乱期间,长安被围困,大唐处于危急存亡之秋。解救它的人都经历过盛唐,李白、高适、哥舒翰、郭子仪,他们有过繁华的盛唐记忆,再用充满悲悯的目光看向已然残破的王朝。
高适郭子仪
电影有着自己的文化使命。理想化的盛唐存在于每个中国人的内心深处,永远给予我们民族精神的激励。但这些真实蛰伏在大唐之中的危机,才能更好地传递社会责任感和历史危亡感。哪怕是最理想主义的李白,仍然写下了无数含有忧患意识的诗句,如《古风其十八》,“鞍马如飞龙,黄金络马头。行人皆辟异,志气横蒿丘”,尽写官员之骄奢、民众之厌惧。这就是知识分子的警醒作用,也是对于自己文化使命的责任感。
有了盛唐覆灭的教训,更加警醒现代社会要奉行尊重、尊重知识、尊重才华的准则。唯有如此,“盛世”方能代代流传。
诗人:
几经挫折的初心
电影中的高适起初不肯入幕府,但最后正是由于为哥舒翰做幕僚,他才有机会成为三镇节度使。他的初心几经挫折,终于爬上了另一座山顶。
《长安三万里》的高适和李白,经过创作团队的打磨,变成一体两面的关系。李白读到崔颢的诗,才发现人外有人;高适与裴十二比武,后认识到自身局限。二人从此分别,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理想之路。
《未选择的路》是人生的永恒命题,我们总会羡慕选了另一条路的自己。李白和高适二人如双峰照应,李白看着那个选了现实主义的自己如何变成高适,高适看着选择浪漫主义的自己如何变成李白。即便秉持不同的人生信条,他们内心仍然充满着对对方的钦佩与赞许。但无论是怎样的人生道路,“以家国天下为己任”从未改变过,所以他们仍然保持着一份对对方的期许和牵挂。这是对另一个“我”的赞许,也是对自己永葆初心的期待。
王维杜甫李白
唐朝的这群诗人,都有淳朴的仕途理想,渴望“会当凌绝顶,一览众山小”。人生就像爬山,只不过不同的人会选择不同的山坡。他们可能一开始同路,可能半途有分歧,但只要他们都在爬山,就有同样的人生目标。无论这份初心碰到多少坎坷,只要他们不停下爬山的脚步,就是彼此值得尊敬的好友。
《长安三万里》中的文人墨客,虽然都没有彻底实现自己的抱负,但是他们永远走在实现理想的路上。
艺术有三境界,一是符号层面的悦耳悦目,二是越情越信,三是越神越值。小朋友、青年人和中年人,层层递进,各自体味到电影的美学、情感和价值思考。
无论在长安中遭遇多少失意,始终葆有年少的志向,观众就是被这种热血打动。唐人的画像,始终意兴昂扬,勃发着无穷的青春;唐诗的风度,表达的是最本真的气质,瞄向的是建功立业的人生理想。
中国文化越深远、积淀越深厚,越需要热血来激励我们。唐朝是一个不可复制的文化之梦,是中国的一次青春,我们记得那些壮志凌云的诗人,记得风雨飘摇的长安。我们或是享受青春,或是怀着对青春的感受,在唐人与唐诗的浸润之下,永远记住一个热血沸腾的自我。